回到别院,我径直走到了秋浓给春花安排的卧房。
掩门,合衣躺到了她的身边。
这是我来到这世间后第一次和一个人如此亲密的接触。
我需要汲取一些力量,她也需要一些依靠。
春花侧身窝到了我的怀中。
(姑娘,我好害怕。)
(我已经没了一个家,我不能再没有家了。)
我抬手轻抚春花的肩膀。
(没事的,我在呢,你与我相识以来,我想做的事哪个没做成?别怕。)
我轻声呢喃着安慰她,也在安慰着自己。
在我的安慰下,春花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她开口和我说着近来想和我说没机会说的话。
她说我近来情绪不好,她不敢来扰我。
她说她近来吃了很好吃的冰粥,等过了这事带我去吃。
她说她想再攒点钱就不登台表演了。
她说近日有个男子待她很好,日日来看她演出,给她带各种小玩意,她今日买线是想给他绣个荷包。
她说,若他接了那荷包便带他来见我。
春花窝在我怀里碎碎念念说了很久,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。
我笑着拨开她汗湿的鬓发。
原来这丫头竟背着我偷偷谈了恋爱。
春花睡熟,我悄声出了房门。
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头看天。
月明星稀,明天该是个好天气。
不知何时,黎淮拿了一壶梅子酒坐到了我的身侧。
(对你而言,春深楼不可弃。)
我拎过梅子酒给自己倒了一杯,入口微酸。
(春深楼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家,况且,春深楼若没了,我拿什么养你?)
我尽量语气轻松,抬眸却看到了他突然泛红的眼眶。
(我可以和你说此中内由,但你若知道了,便搅入这泥塘再也出不去了。)
(难不成我放弃春深楼便能独善其身么?)
我看过许多小说,也知道很多历史。
我知道在古代一旦与权力中心挂钩便很难有个好下场。
故而自我来了这时代便一直回避着与皇亲贵族接触。
当初接管长秋阁也是想着帮一个病弱的闲散小侯爷赚些钱罢了,双赢的事。
可如今,不论为了黎淮还是为自己,我都避不开了。
黎淮长叹,说是他拉我入了这泥沼。
可我知道,是我贪财又好色才进了这险局。
黎淮喝着梅子酒和我讲了当朝的局势。
不久前离去的皇后是当今太后赵氏的侄女,是先于皇帝就定下的皇后人选。
赵氏一族势力庞大,族人在朝中个个身居要位。
故,这天下说是朱家的天下不如说是赵家的天下。
当今圣上被赵家左右了一辈子,实在是厌了、倦了。
太子长相似母,又平庸无能、屡屡犯错。
皇帝早就动了废太子的心思。
可赵家如同那盘根错节的树根,源源不断的为太子提供着养分。
皇后之死是皇帝拔出的第一簇树根。
而春深楼,就是他欲拔出的第二簇树根。
在本朝,钱财是权势的根基,养兵、养人、疏通走动都需要钱。
我与黎淮走的近,长秋阁又在我手下成型。
而黎淮是太子的人,人尽皆知。
皇帝自认为春深楼是太子的养份来源之一。
皇后刚走,若直接拿长秋阁动刀太明显了些,春深楼在此刻则成了最合适的选择。
至于五皇子,黎淮还未查清皇帝是中意于他,还是被拿来用作设局的棋子。
说完这些,酒已去了大半,黎淮有些醉了。
我看着他迷离飘渺的眼神,大胆开口。
(那小侯爷为何坚定的选择太子?)
黎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颤抖。
(我没得选啊,我只能选择他,我必须选择他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