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半月未见,黎淮瘦了一大圈,囚衣穿在他的身上空空荡荡的。
他见我进来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,便强撑墙角想要站起来。
我上前撑起他却摸到囚衣下骨瘦嶙峋的身体,他在我的触碰下瑟缩。
黎淮受了刑。
我强忍眼中湿意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(我来接你回家。)
我将黎淮带回了别院,他在路上说了句“我无事,莫要担心。”便昏睡过去。
刚至别院,我欲寻人将黎淮抱入里屋时,与风尘仆仆归来的秋浓撞了个满怀。
秋浓抱着骨瘦嶙峋的黎淮红了眼眶,看着我为黎淮处理身上的烙印鞭伤时更是转身落下泪来。
我写了封信让秋浓同药引一齐带给太子,并嘱咐他把干瘪老头带回别院。
等忙完这一切日已西斜,我急匆匆去了趟春深楼。
再归来时,便对上了黎淮亮晶晶的眸子。
(我的小馄饨呢?)
黎淮坐不大住,在榻上就着我的手吃了大半碗小馄饨舒服的叹了一口气。
待吹灭烛火,我如这大半月想了许多次那样,将他拥入怀中。
我不敢用力,只是把自己贴的与他紧些更紧一些。
(阿淮,我都知道了。我爱你,我好爱你。)
黎淮没有问我知道了什么,只是像小狗一般把头埋到我的脖颈。
(醒春,我知道,我也爱你。)
那夜,我们互相拥抱说了许多许多。
我告诉他,我与他来自不同的时空。
我告诉他,我曾在9岁失去父亲,16岁失去母亲。
我告诉他,我很厉害,我在自己的时代把自己养的很好,我成了明星,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。
他也与我说了他的童年。
他自幼体弱多病,六岁才被接回侯府。
十二岁时皇后亲自找到他,与他说,她是他的母妃。
她说她把他送出宫是为了他能活命。
她说她本想让他在侯府过完安稳一生,可现在赵氏一族岌岌可危。
她说如若太子不成,他们所有人都会死,她要死、太子要死、他与侯府满门通通都会死。
就这样,小小的他背负起了扶君上位的重任。
起初,可能是因为他聪慧,也得过皇后一段宠爱。
干瘪小老头便是皇后赐予他的。
他是有名的神医俞阖,皇后对他有恩,他才愿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破败的身体。
后来,皇后仍不愿太子接受皇家那肮脏一面,可皇帝羽翼渐丰,他在宫外能做的越来越少。
长秋阁开业的那年冬日,是他的母亲第一次用皇后的威名惩罚了他。所以,那些日子他“受了风寒”。
再后来,她便从他的母亲变回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。
他说。
(一颗没用的废棋,不再需要她耗费精力表演爱意。)
可他真正心死,是皇后娘娘知道自己药石无医的时候。
(我的母亲知道我不能再庇佑她的另一个孩子,便想杀了我让另一个孩子少一些把柄。)
还好,愈神医心疼他,没有放弃救他。
他曾想,不然就这样算了吧,不再挣扎。
可我在那时拥抱了他。
他侧身往我怀里又拱了拱。
(醒春,谢谢你。)
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偷偷抹去他滑落的眼泪。
那夜,我们相拥而眠。